译文
梅雨时节家家户户都被烟雨笼罩着,长满青草的池塘边上,传来阵阵蛙声。
已经过了午夜约好的客人还没有来,我无聊地轻轻敲着棋子,看着灯花一朵一朵落下。
注释
约客:邀请客人来相会。
黄梅时节:五月,江南梅子熟了,大都是阴雨绵绵的时候,称为“梅雨季节”,所以称江南雨季为“黄梅时节”。意思就是夏初江南梅子黄熟的时节。家家雨:家家户户都赶上下雨。形容处处都在下雨。
处处蛙:到处是蛙声。
有约:即为邀约友人。
落灯花:旧时以油灯照明,灯心烧残,落下来时好像一朵闪亮的小花。落,使……掉落。灯花,灯芯燃尽结成的花状物。▲
与人约会而久候不至,难免焦躁不安,这大概是每个人都会有的经验,以此入诗,就难以写得蕴藉有味。然而赵师秀的这首小诗状此种情致,却写得深蕴含蓄,余味曲包。
“黄梅时节家家雨。”作品开篇首先点明了时令,“黄梅时节”,也就是梅子黄熟的江南雨季。接着用“家家雨”三个字写出了“黄梅时节”的特别之处,描绘了一幅烟雨蒙蒙的江南诗画,每一家每一户都笼罩在蒙蒙的细雨之中。
“青草池塘处处蛙。”在这句中,诗人以笼罩在蒙蒙烟雨中的青草池塘,震耳欲聋的蛙鸣,反衬出了一种江南夏夜特有的寂静的美。蛙声愈是此起彼伏,愈是震耳欲聋,就越突出了夏夜的寂静,这就是文学作品常用的手法,以动写静。
“有约不来过夜半”,这一句才点明了诗题,也使得上面两句景物、声响的描绘有了着落。用“有约”点出了诗人曾“约客”来访,“过夜半”说明了等待时间之久,主人耐心地而又有几分焦急地等着,本来期待的是约客的叩门声,但耳中只听到了一阵阵的雨声和蛙声。
“闲敲棋子落灯花”是全诗的诗眼,使诗歌陡然生辉。诗人约客久候不到,灯芯渐渐快燃尽,诗人百无聊赖之际,下意识地将棋子在棋盘上轻轻敲打,而笃笃的敲棋声又将灯花都震落了。诗人独自静静地敲着棋子,看着满桌的灯花,友人久等不至,虽然使他不耐烦,但诗人的心绪却于这一刹那脱离了等待,陶醉于窗外之景并融入其中,寻到了独得之乐。全诗通过对撩人思绪的环境及“闲敲棋子”这一细节动作的渲染,既写了诗人雨夜候客来访的情景,也写出约客未至的一种怅惘的心情,可谓形神兼备。全诗生活气息较浓,又摆脱了雕琢之习,清丽可诵。
人在孤寂焦虑的时候,往往会下意识地作一种单调机械的动作,像是有意要弄出一点声响去打破沉寂、冲淡忧虑,诗人这里的“闲敲棋子”,正是这样的动作。“落灯花”固然是敲棋所致,但也委婉地表现了灯芯燃久,期客时长的情形,诗人怅惘失意的形象也就跃然纸上了。敲棋这一细节中,包含了多层意蕴,有语近情遥,含吐不露的韵味。可见艺术创作中捕捉典型细节的重要。
这首诗另一个明显的特点是对比手法的运用。前两句写户外的“家家雨”、“处处蛙”,直如两部鼓吹,喧聒盈耳。后两句写户内的一灯如豆,枯坐敲棋,寂静无聊,恰与前文构成鲜明对照,通过这种对照,更深地表现了诗人落寞失望的情怀。由此可知,赵师秀等“四灵”诗人虽以淡泊清新的面目出现,其实颇有精心结撰的功夫。▲
《约客》是一首七言绝句。这首诗写的是诗人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夏夜独自期客的情景。前二句交代了当时的环境和时令,“黄梅”、“雨”、“池塘”、“处处蛙”等极富季节特征的事物,勾勒出江南梅雨季节的夏夜之景:雨声连绵,蛙声一片;这看似热闹的环境,实际上反衬出夜晚的寂静。 后二句点出人物和事件,诗人耐心而又有几分焦急地等着,他没事可干,只“闲敲”棋子,静静地看着闪闪的灯花。此诗采用写景寄情的写法,借描写诗人雨夜候客来访的情景传达其内心含而不露的寂寞和怅惘之情。全诗生活气息较浓,情景交融、清新隽永、耐人寻味。
曼卿讳延年,姓石氏,其上世为幽州人。幽州入于契丹,其祖自成始以其族闲走南归。天子嘉其来,将禄之,不可,乃家于宋州之宋城。父讳补之,官至太常博士。
幽燕俗劲武,而曼卿少亦以气自豪。读书不治章句,独慕古人奇节伟行非常之功,视世俗屑屑无足动其意者。自顾不合于时,乃一混以酒然好剧饮大醉,颓然自放。由是益与时不合。而人之从其游者,皆知爱曼卿落落可奇,而不知其才之有以用也。年四十八,康定二年二月四日以太子中允秘阁校理卒于京师。
曼卿少举进士,不中,真宗推恩,三举进士皆补奉职。曼卿初不肯就,张文节公素奇之,谓曰:“母老乃择禄耶?”曼卿矍然起就之,迁殿直。久之,改太常寺太祝,知济州金乡县。叹曰:“此亦可以为政也。”县有治声,通判乾宁军。丁母永安县君李氏忧,服除,通判永静军。皆有能名。充馆阁校勘,累迁大理寺丞,通判海州。还为校理。
庄献明肃太后临朝,曼卿上书,请还政天子。其后太后崩,范讽以言见幸,引尝言太后事者,遽得显官,欲引曼卿,曼卿固止之,乃已。
自契丹通中国,德明尽有河南而臣属,遂务休兵养息,天下晏然内外驰武三十余年。曼卿上书言十事,不报,已而元昊反,西方用兵始思其言,召见。稍用其说,籍河北、河东、陕西之民,得乡兵数十万曼卿奉使籍兵河东,还称旨,赐绯衣银鱼。天子方思尽其才,而且病矣既而闻边将有欲以乡兵扦贼者,笑曰:“此得吾粗也。夫不教之兵,勇怯相杂,若怯者见敌而动,则勇者亦牵而溃矣。今或不暇教,不若募其教行者,则人人皆胜兵也。”
其视世事,蔑若不足为。及听其施设之方,虽精思深虑,不能过也状貌伟然,喜酒自豪,若不可绳以法度。退而质其平生趣舍大节,无一悖于理者。遇人无贤愚,皆尽忻,及闲而可否天下是非善恶,当其意者无几人。其为文章,劲健称其意气。
有子济、滋。天子闻其丧,官其一子,使禄其家。既卒之三十七日葬于太清之先茔,其友欧阳修表于其墓曰:
呜呼曼卿!宁自混以为高,不少屈以合世,可谓自重之士矣。士之所负者愈大,则其自顾也愈重,自顾愈重,则其合愈难。然欲与共大事,立奇功,非得难合自重之士,不可为也。古之魁雄之人,未始不负高世之志,故宁或毁身污迹,卒困于无闻。或老且死,而幸一遇,犹克少施于世。若曼卿者,非徒与世难合,而不克所施,亦其不幸不得至乎中寿,其命也夫!其可哀也夫!